岁央

知名鸽王。

 

【灯火通铭】成风











“我只知道风可以让你燃烧。”




-




我发现胡文煊打了耳洞。


其实我也不想发现,我跟胡文煊已经有接近半年没见过面,如果不是谷蓝帝一定要我来咖啡厅帮忙,我也不会在擦桌子的间隙见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胡文煊。


我发现他长胖了点儿,脸颊都变得肉肉的了,他的位置在窗户边上,午后的阳光顺着窗户落在他脸上,晒得他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他睡得还挺香,嘴唇微微张着,我还能看见他的半截兔牙。


我猜他这次过得应该还不错,不然他也不会睡着了做梦还傻兮兮的笑出来。


这会儿咖啡店里没什么生意,我才能得了空,像根脑筋坏了的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看胡文煊睡觉。


可偏偏我没什么出息,我还是觉得胡文煊好看,连睡着了也可爱。当然这些都不包括他的耳洞,以及他耳垂上那颗在太阳下闪着光的星星耳钉。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几年前的冬天,我问胡文煊什么时候再去打耳洞,他说这辈子都不打了,耳洞长实了再打一次要痛死了。他那时候态度强硬的很,我没辙,只能把大价钱买来的那对耳钉压进抽屉最底部。哦对,那对耳钉现在还在抽屉底下压着,没什么重见天日的机会。


果然,没人逃的出真香定律,胡文煊还是打了耳洞。我也不想过多去猜什么原因,反正一定不是让我高兴的原因就是了。


其实我跟胡文煊之间没什么陈情旧爱,通俗易懂的说就是“他拿我当兄弟我却想上他”这么个简单的关系。但我是个蠢货,一蠢蠢了快二十年,我那段登不上台面的暗恋早在他半年前从我家搬出去那天无疾而终了。




我跟胡文煊是有过指腹为婚经历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妈和他妈是好闺蜜,关系铁到婚礼都同一天同一地点同一时间举行的那种,但在怀孕这事儿上我妈早了半年,我妈大着肚子的时候他妈才怀,二位女士挺着肚子商量着以后的婚事,连未来孙子名字叫啥都想好了。


可就是不凑巧,我俩都是男孩儿。


据说胡文煊出生那天我也在场,我在产房外面鬼哭狼嚎,气的我妈都想把我丢出去。后来我妈还嘲笑我,是感应到胡文煊生了,知道自己老婆没了才哭的。


我也不乐意搭理我妈,可后来这快二十年里才是证明了我妈真真是一语成谶,胡文煊这情路坎坷十几年,都没想过吃我这个窝边草。


我是从哪年开始喜欢胡文煊的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时间太久远了,我甚至想过或许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感情吧,要不怎么这些年了,我对他的感情只增不减还越发猛烈呢。


胡文煊长的好看,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是在人群中能被我一眼就看见的那种好看,当然还是比我差一点点。


胡文煊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挺好接近的脸,他还喜欢笑,一笑露出一对萌死人不偿命的兔牙,配上两个深陷的酒窝,几乎是我们同龄的女孩儿里最喜欢的那类小男孩。可偏偏不是那么巧,胡文煊自打初中谈了两个校花级的漂亮女朋友还火速分手后,在某个雷声阵阵的午后,趁我爹妈不在溜进我家,夺了我的初吻,告诉我他应该是喜欢男的。


当时我还是个初中小孩儿,我也不懂那些,我心里只寻思你喜欢男的喜欢呗,亲我干啥?我还问了,胡文煊此人理直气壮,告诉我我是他生活里除了他以外最帅的男的,他就算要证明自己性取向也得找个帅的。


行,他说的都有理,我说不过他,我又问他为啥突然想找个男的亲一下证实性取向,他支支吾吾,最后告诉我说因为跟他的前女友们接吻没感觉。


我气的把他摁在地上一顿猛捶,当时的我,为了给我妈营造一种我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幸福感,拒绝了不知道多少个漂亮姑娘的告白,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他倒好,为了证实性取向二话不说拿走了我的初吻。




胡文煊这人实际上一直像个半大小孩儿,好些年来只长个儿不长头脑,说他情路坎坷,是因为自打他发现了性取向以来,从没有过一次好聚好散的恋爱。


这可苦了我和另一个兄弟陈涛,陈涛是他表弟,跟我们住一个小区,一个大院里长大的,陈涛比我俩小个一岁多,我俩头回拎着铁棍儿去找胡文煊的某任前男友干架时陈涛还是个初三在读生。


但我俩可没听起来那么厉害,按陈涛的话来说,他就是个弟弟,而我,我白长了一张看起来很厉害的脸,实际上只是个弱鸡。


胡文煊那脑子一根筋,他觉得不该瞒着家里人他的性取向,在我和陈涛百般阻挠无效下,他还是在高二那年跟家里坦了白,结果是那天晚上我被我妈按在屋里听了半个晚上他爹揍他他的惨叫声。


我妈是个好人,在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屋乱走的时候甩出一句话按住了躁动的我。


我妈问:“儿子,文煊不会是我儿媳妇儿吧?”


我被我妈问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卡在嗓眼儿里的口水呛得我猛的咳嗽起来,咳的我眼前发黑,而我妈还在继续说:


“儿子,这要是真的,你可以直接告诉妈的,现在你爸也不在家,妈打不过你,你说出来妈还能想想办法让你爸少揍你一点。”


我妈真是个好人,要不是我比胡文煊早生半年我真怀疑我是不是抱错了,我妈真不愧是胡文煊干妈,他俩脑回路都如出一辙的让我崩溃。


我终于咳完,缓了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告诉我妈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看我妈肉眼可见的喜笑颜开起来,我妈一拍手,乐呵的说:“我生的儿子我还是知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我儿子是狮子。”她说完就转身背着手悠哉悠哉回自己屋里去了。


我那之后才有空琢磨我妈那句话,原来我妈当时就觉得我是个gay。


但我当时趁着我妈走了,连滚带爬的窜去了隔壁,门敲开了我就看陈涛跟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了吧唧站在墙边,我往屋里走,正好瞅见胡文煊趴在地上,裸露在外头的皮肤上都是鸡毛掸子和皮带抽出来的红印子。


我看着他的伤,心底居然跟着疼起来。


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我不知道,也没法探知,但确确实实,就那个时候,他狼狈不堪满身是伤的趴在他家客厅的地上,而我无力的看着他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喜欢他。


实际上胡文煊爸妈想的挺开的,胡文煊挨了顿打,之后他家也默认了他的性取向,没再过多刁难他。


可是我不一样,我喜欢胡文煊这个认知让我越发难以像从前一样和胡文煊相处。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我觉得他好看,觉得他可爱,因为他受了委屈而生气因为他挨打了着急,甚至初中被他亲了也没反感甚至还心跳加快,都不是因为我拿他当亲兄弟,而是因为喜欢,因为我这份他不需要的喜欢。


胡文煊热爱自由和温暖,我始终觉得他像一簇燃烧的火苗,他还没燃成大火,他还要继续燃烧。




我不敢面对胡文煊,我是个胆小如鼠的蠢货,我跟陈涛说的一模一样,白长了一张看起来厉害的脸,实际上我只是个弱鸡。


我躲了胡文煊整整一个学期。


高二的暑假我表哥谷蓝帝从国外回来,丢下好好的摄影师工作不做,白手起家开起了咖啡厅。


谷蓝帝这人比我多吃了三年大米,确实比我懂的多了不少,我赖在他咖啡厅里写暑假作业的时候跟他坦白我喜欢上了跟我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事儿,他问我为什么不表白,我犹犹豫豫,告诉他我怕坦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谷蓝帝听了直乐,问我说难道现在这样你躲着他你们还是朋友?


我一拍大腿,说你说的有理啊!


谷蓝帝又说,说你要是怕,那就不坦白,那就继续做朋友不就好了,难道你跟他做朋友的目的是必须跟他谈恋爱吗?


谷蓝帝是个能人,我对他竖起大拇指,并由衷的祝愿他咖啡厅开的长久。


我确实想通了不少,我还是不敢跟胡文煊坦白,但我是真的还想呆在他身边跟他做朋友。


我当晚回家,酝酿了好久一定要去找胡文煊跟他道歉让他原谅我的莽撞如果他不同意,我甚至愿意为我的莽撞自罚三杯。


可没等我去找他,我家门就被敲响了,我爹妈外出谈生意不在家,我过去开门,胡文煊站在我家门口,头发衣服都乱糟糟,身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脸上肿了一片,看起来比当年被他爸揍了一顿还狼狈。


我开了门胡文煊看见我,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就盈了泪,他站在我家门口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扑过来搂住了我脖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号啕大哭。


我心疼之余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艰难的搂着挂在我身上的胡文煊进了屋把门关上,任他抱着我哭了好半天,等他冷静下来才试探的问他:“我干爹打你了?”


胡文煊摇了摇头,他瘪了瘪嘴,忍了好半天才没再继续掉下眼泪来,才哽咽着告诉我:“那个狗日的要睡我。”


我又懵了,愣了几秒,问:“你处对象了?”


胡文煊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师铭泽!你真行,我本来寻思你就是不跟我玩儿了,原来你居然一点儿都不在意你煊哥了!我这对象处了都快俩月了都!”


我哑口无言。


胡文煊也没那么在意,他哭完整个人就活了,咧着嘴说脸疼。


我去给他拿了几块冰块,用毛巾裹上让他敷,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龇牙咧嘴的吸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那王八犊子要睡我,我肯定不干啊,他就用强,那我能干吗,我肯定跟他打啊,结果我还没打过他,想想我就来火。”


我听了也来火,琢磨着我和陈涛的铁棍儿二人转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胡文煊躺地上大概是不舒服,挪了半天最后枕到我腿上。


我看着他,沉默半晌,磕磕绊绊的问:“哎我说,你要不…要不你别跟别人处对象了,情路这么坎坷,不如跟泽哥过吧。”


胡文煊听完噗嗤一声笑了,一只手在空中使劲摆了半天:“可别,可别,我可不想带坏三好学生,再说,我从小到大就你一个哥们儿,我跟你过了要挨打了我上哪儿躲着去。泽哥这儿可是我的避风港呢。”


我那天晚上大概明白,我对他来说,无论怎么着也成不了恋人。




胡文煊第一个耳洞是高三毕业跟我一起去打的,他说打耳洞酷,跟我期待了快一个礼拜,录取结果一下来,看见我俩在一个学校,他就拽着我冲向了打耳洞的小店。


可胡文煊这人怕疼怕的厉害,才打了左耳就嗷嗷叫疼,死活不肯再打右耳。我看着他蹲在地上捂着耳朵一顿猛吸气的样儿,乐呵的告诉店员给我打右耳就行了。


打耳洞确实挺疼的,而且持续时间也很长,像极了我的不能说的暗恋,发现的时候心痛的厉害,持续了这么多年,痛半点儿都没少。


胡文煊大学的时候倒是真情实感谈了场恋爱,当时他那个男朋友我还记得,是个打架子鼓的,打鼓的时候很酷,跟胡文煊在一起的时候又很甜。


那个打鼓的对胡文煊倒是好的不得了,好到我觉得我这个避风港可以下岗了,可偏偏他大四出国做交换生去了,出国前还跟胡文煊分了手。


胡文煊也没多说什么,我问起他也只说,分就分了多大点事儿。


他跟那打鼓的谈恋爱那会儿,耳洞长实了,又为了跟那打鼓的戴一对耳钉跑去又打了一遍,那场面我没见到,我只知道当天他回宿舍,眼睛肿得像个桃子,看样子是疼到哭的不行。




大学毕业之后他跟我理所应当的一起租房一起生活。


第一年的时候我想再试试,想和他表白,我买了一对的耳钉,是他喜欢的玫瑰和我喜欢的火苗,本想送他玫瑰耳钉的时候顺便表个白,可他耳洞又长实了,他强硬的告诉我不会再去打,于是我还没说出口的告白流产了。


我之后也没动过再表白的打算,想或许这样两个人一起生活我也很满足了。


直到他半年之前从我家里搬了出去。


我懒得问原因,能让他从我家搬出去的原因只能是他要搬去和男朋友一起住。


他搬出去前的那个晚上,我还是向他坦白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我安慰他说不用怕,说我的喜欢只到今天为止了。


我说暂时别联系了,如果你过得快乐就别联系了,但如果你不快乐,我家的门你随时都可以来敲。


他没有反驳,神情低落的点了头。




之后我们半年都没联系过,直到今天谷蓝帝喊我来帮忙。我甚至怀疑谷蓝帝是看见了胡文煊在他店里睡觉才叫我来的。


我光明正大偷看胡文煊睡觉的行为最后被一个毫无眼色的家伙打断了。


那家伙在背后叫我的名字,声音还是我熟悉的人。我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那个消失好几年的打鼓的家伙。


“好巧啊师铭泽。”他笑起来露出整齐的两排白牙,他歪歪头看见我身后还在睡的胡文煊,后知后觉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又问,“小煊怎么睡着了呀?”


我耸了耸肩,小声说:“好巧,我去忙了,回见。”


我离开的动作没什么迟疑,只是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


那家伙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胡文煊身上,轻手轻脚坐在对面的位置上,也趴在桌上,笑意满面的看着胡文煊。


他眼睛里的爱丝毫不需要掩饰,我好羡慕。




可我的爱呢?


我的爱就变成风吧,风可以让火苗燃烧。



七夕快乐,祝大家天天开心,暗恋都能有好结果。

  49 7
评论(7)
热度(49)

© 岁央 | Powered by LOFTER